沈彬：安顺枪击案调查通报怎么像辩护词
作者:沈彬
18日新闻发布会非但没有使案情水落石出，反而让案情更扑朔迷离、疑窦丛生了。因为此番警方的调查通报，颇有张磊的辩护律师的口吻，而丧失了调查方应有的中立、公正立场。
针对贵州关岭县警察张磊开枪致两村民死亡一案，安顺市政府方面称:因张磊“临场处置经验不足”，但确实受到当事人攻击和抓扯，但有无必要开枪示警值得商榷。1月18日安顺市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了关岭“1·12”事件阶段调查结果。
笔者以为，18日新闻发布会非但没有使案情水落石出，反而让案情更扑朔迷离、疑窦丛生了。因为此番警方的调查通报，颇有张磊的辩护律师的口吻，而丧失了调查方应有的中立、公正立场。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说“把能说清楚的，都说清楚”，现在的通报中大约算是“把对警方有利的，都说清楚”，把那些对张磊不利的，特别是一些严重影响事件定性的情节淡化了。
官方通报称:死者郭永志情绪激动，不听劝阻，抢夺张磊的枪支，在此过程中，被张磊的子弹击中死亡。“经初步调查鉴定，以下事实也基本确定”:一是张磊是接到报警之后赶到的现场，二是死者生前都喝过酒。
首先，坦率地说，上述两点“确定”与案情定性的关系不大。本案的关键甚至不是警方执法不妥，而是张磊是否涉嫌故意杀人。且不提之前是否“抢枪”，是否处置不当，郭永志身上有两处枪伤说明什么？
在尸检前，县公安局梁姓副局长坚决否认死者中有人身中两枪，但现在尸检报告显示:郭永志身上“一颗子弹从右大腿内侧中段射入，另一颗子弹从头部左颞顶部射入”，即大腿中枪失去反抗能力的情况之下，张磊又在其太阳穴补了一枪，这明显涉嫌故意杀人。梁副局长当做何解释？应被认为是“护犊子”呢，还是发布严重不负责任的言论？
另据报道，面对记者“先被打伤大腿还是先被打中头部击毙”的问题，发言官员既不承认先打中腿部，也坚决否认先打中头部；但其同时表示，张磊确实对其开了两枪。
其次，据媒体报道的目击者证言，张磊朝郭永志开了一枪之后，又顶着他的脑袋再开一枪，如果是顶着头部的近距离射杀，死者皮肤应该受到灼伤，尸检报告也应该有判断射击距离这项“常规项目”，为什么没有公布呢？
此次发布会上官方不愿意回答的问题，还有很多:如是否定性为暴力袭警？最新的调查是立案调查，还是内部调查？……发言人均表示在调查当中，“需要再研究决定”。
再次，谁有权公布案情真相？按此前通告，相关领导已成立领导小组，当事警察被停职调查，检察机关也正介入，还有公安部督察。但早在调查启动前，警方就先声夺人提出“袭警”“抢枪”，而备受舆论质疑。开枪的警察是关岭县的警察，其开枪时正是代表县公安机关履行公务，按《刑事诉讼法》以及一般法理，安顺警方就是当事人，应该回避。如此“自查自纠”，让公众很不放心。
此前媒体已经报道过多名目击者的证言，表明有可能是警察开枪杀人，他甚至不允许别人将死者送医。这些证言有没有被采纳？有没有体现在通报里？我们甚至更加担心，警方如此这般的“立场”会不会严重“影响”目击者的证言。
政府对公共事件展开调查、发布通报，是为了满足公民的知情权，同时也是重拾公信的平台。所以政府调查应有起码的公信，而不能让人觉得像份“辩护词”，不能用政府的公信为个别警察涉嫌的违法行为背书。
周之南：安顺枪案是一场话语卸责游戏
此前公布的尸检结果已经使关岭县官方所发布案情通报的公信力荡然无存:两名死者均被击中头部，其中一人的身上有两处枪伤。“两处枪伤”已经清楚表明，副所长张磊存在滥用枪支致死人命的嫌疑。
其实眼下所宣布的种种细节，当地官方在第一时间就能够掌握。比方说，张磊到底开了几枪，每枪都打在死者身体的什么位置，这些都不是什么高度悬疑的东西。但是，就在17日尸检结果发布前夕，关岭县公安方面仍然一口咬定，现场只开了4枪。明白人都清楚，强调是4枪而不是5枪，目的也许就在于推托掉“一人身中两枪”这个最显眼的嫌疑。
这一次，规格更高的安顺市级别的发布会，尽管承认了现场射出了5颗子弹，但仍然强调死者有抢枪的行为。根据此前媒体的报道，警察张磊喝令两兄弟“跪倒”，对方回答“我没犯法，你不敢开枪”，不知道这样的言行是否被认为是“抢枪”。更让人看不懂的是，两死者曾经喝酒的问题被放大到不厌其烦的地步，有网友指出，这又不是查醉驾，公布酒精含量显得莫名其妙。以张磊没喝酒，对死者两兄弟喝了酒，想要暗示什么，很清楚。
有了这样一个预设的立场，很多看似怪诞的东西都好解释了。比方说，官方的通报总是很忌讳说张磊开枪击中死者，而是要拐弯抹角地表达成“被张磊的子弹击中”。一个“被”字，所要传递的微言大义不知道是不是来自民间“被字句”的智慧，而用“子弹”来代替真正实施枪击的张磊，则进一步消除了警察违规用枪的嫌疑，甚至可以给人以死者被流弹所杀的印象。到了这样一个地步，发布现场出现所谓案情还需“研究”等等让人发蒙的字眼，也就全在情理之中了。
这样一起案件，从一开始就应当由更高层级的检察机关介入侦查，否则就只能陷入竭力卸责的话语游戏。利益勾连之下，自然免不掉说情、遮掩等种种小动作。即便上级领导机关大义灭亲，外界也不可能相信这种“自己当自己法官”的调查方式，何况贵州方面的调查和信息公布已经是纰漏层出。不是民众不愿意相信，而是这一事件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民众以真正的真相。
贵州枪案的真相何在，钥匙首先在程序正义的手里。
周东飞：贵州枪案二次通报让人更加失望
共发射五颗子弹，两枪示警，三枪击中两名死者。（1月19日《潇湘晨报》）
应当说，此前公布的尸检结果已经使关岭县官方所发布案情通报的公信力荡然无存。尸检结果表明，两名死者均被击中头部，其中一人的身上有两处枪伤。这样一个尸检结果，已经相当清楚地表明，警察张磊存在滥用枪支致死人命的嫌疑。根据《人民警察使用警械和武器条例》的规定，处置斗殴之类的治安案件顶多可以使用警棍等制伏性警械。但是，张磊却带枪出现在一起平常治安案件的现场。而且，即便如条例规定，他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作为警察他用枪的限度也只能是促使中止犯罪行为，而不是命中对方头部。一人身中两枪的结果，更验证了张磊违法用枪的事实。
可以说，眼下所宣布的种种细节，当地官方在第一时间就能够掌握，这些都不是什么高度悬疑的东西。但是，就在17日尸检结果发布前夕，关岭县公安方面仍然一口咬定，现场只开了4枪。明眼人都清楚，强调是4枪而不是5枪，目的也许就在于推脱掉“一人身中两枪”这个最显眼的嫌疑。尸检使这一谎言顿时被戳穿，但是人们从第二次新闻发布会上得到的信息，其倾向性并无改观。第一次发布会确立的倾向，胳膊肘向哪里拐是很清楚的，除了强调4枪之外，强调死者郭氏兄弟抢枪也极富暗示意义。
这一次，规格更高的安顺市级别的发布会，尽管承认了现场射出了5颗子弹，但仍然强调死者有抢枪的行为。根据此前媒体的报道，警察张磊喝令两兄弟“跪倒”，对方回答“我没犯法，你不敢开枪”，不知道这样的言行是否被认为是“抢枪”。即便这样认定了，协警手中的警棍也足以制止，为何结果却是3枪毙两命，而且不允许目击者施救？更让人看不懂的是，两死者曾经喝酒的问题被放大到不厌其烦的地步，这又不是查醉驾，公布酒精含量显得莫名其妙。以张磊没喝酒，对死者两兄弟喝了酒，暗示的无非还是:打死这两人，警察没有多大错。
有了这样一个预设的立场，很多看似怪诞的东西都好解释了。比方说，官方的通报总是很忌讳说张磊开枪击中了死者，而是要拐弯抹角地表达成“被张磊的子弹击中”。一个“被”字，所要传递的微言大义无非是警察没有主动枪击的意愿。到了这样一个地步，发布现场所出现的一问三不知、“还需研究”等让记者抗议的事情，也就全在情理之中了。
这一“警察涉嫌滥用枪支”的案件，从一开始就应当由更高层级的检察机关介入侦查，而不是眼下这种“老子查儿子”式的“窝里转”。利益勾连之下，自然免不掉说情、遮掩等种种小动作。即便上级领导机关大义灭亲，外界也不可能相信这种“自己当自己法官”的调查方式，何况贵州方面的调查和信息公布已经是纰漏层出。不是民众不愿意相信，而是这一事件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民众以真正的真相，民众看到的只是公安机关自我掩饰啊！
王琳：只有真相才能平息安顺枪击案质疑
发生在贵州关岭的一起“三枪拍案”成了今年第一例影响性案件。一周前，关岭县公安局坡贡派出所副所长张磊出警中连开五枪，其中的三枪致两村民死亡。当地政府的首次新闻发布会备受公众质疑，由此所引发的舆情震荡持续至今。
从发布会上警方与记者互动的混乱场面及随后的网络反响来看，当地政府的这次新闻发布堪称完败。不管何种新闻发布，事实都是第一位的。然而我们在关岭“三枪拍案”事件中，却至今看不到明晰的事实。既然警方以“调查了51人次”来证实死者有抢枪行为，为何不能坐实“袭警”之说？既然是死者“袭警”，为何当地镇政府要对死者家属给予巨额“补偿”？此前由安顺市公安局披露的尸检报告显示，死者郭永志身上有两处枪伤，一颗子弹从右大腿内侧中段射入，从右腿腘窝(膝弯)处射出，另一颗子弹从头部左颞顶部射入。这两枪击中同一人，自然有先后之别，后一枪如果不是“补射”又是什么？
对于张磊所开“三枪”的司法定性，不是当下就能给出最后结论的。若张涉嫌犯罪，还需经检察机关的立案、侦查、审查起诉等必经程序，及至法院依法认定，方会有裁判结果。但张磊开了几枪，目击证人是如何描述，当事人又是如何辩解以及公安机关启动的是何种调查等等，却是完全用不着“研究决定”就可向公众披露。是违纪调查还是犯罪调查，当地检察机关是否介入，这些信息更应及时发布。
从新闻发布的有效性上讲，要平息舆论质疑，必须回到对事实真相的尊重和对违法违纪行为的依法严处上来。试图用谎言来掩饰真相，永远不会成功。在这个WEB3.0时代，官民互动、信息交流加速，一个谎言出笼后，说谎者就不得不编织更多的谎言来圆前面的谎。且不说这令人惊奇的“三枪拍案”还有诸多悬疑未解，那些业已被揭开的谎言，已使当地政府部门失去了公信力。如在尸检报告公开前，关岭县公安局梁副局长就坚称张磊只发射了4发子弹。尸检报告已然推翻了这一信誓旦旦。18日的发布会却还是沿袭着为当事警察推脱责任的说辞。如发言人声称死者是“被张磊的子弹击中死亡”。言下之意，张磊的子弹本意并非是要击中死者，而是死者撞上了张磊的子弹。自“被自杀”、“被就业”等“被”字句风行以来，官员们对“被”动语态的运用简直可用炉火纯青来形容。但这明显有违常识的“被”动行为又将如何来自圆其说呢？这可真是一道大难题，或许这才是需要有关部门“再研究决定”的吧！
事实披露是不需研究的，只要当地政府官员能够尊重客观事实。舆论大哗也是可以平息的，只要当地政府不护短、不避讳，开诚布公，依法处置。
转自：凤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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